在他心里,祖國就意味著一切,他會因為祖國的需要來選擇自己的未來,也會為了祖國的需要來貢獻自己的一生。他的一生是中國現(xiàn)代知識分子成長與奉獻經(jīng)歷的典型代表。
2014年11月10日7時7分,94歲的師昌緒院士生命蠟炬燃盡,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最高獎獲得者、杰出的金屬學及材料科學家,他不僅是我國高溫合金研究的奠基人、材料腐蝕領域的開拓者,更是參與國家科技政策制定的戰(zhàn)略家,為中國的材料科學作出巨大貢獻。
撲向母親
“我終于可以回到祖國了!”
1955年6月。驕陽似火的美國舊金山碼頭,“克里夫蘭”號客輪從這里啟航開往香港。甲板上,35歲的師昌緒萬分激動。他的思緒飛回到為爭取回國而與美國當局斗爭的日日夜夜。
1920年11月15日,師昌緒出生在河北省徐水縣大營村一個有近40口人的“詩書繼世”大家庭里。他父親是清末秀才,既有濃厚的儒家思想,又有強烈的愛國意念,母親出身于破落的官宦之家,知書達理,勤勞善良。師昌緒從小養(yǎng)成了許多好習慣和寬容的性格。1929年他在徐水縣城模范小學讀書,最后四年級畢業(yè)時統(tǒng)考名列第一。師昌緒的弟弟師昌綸回憶說,當時自己和師昌緒同去縣城第一高小上學,一些老師和高班的同學聽說自己是師昌緒的弟弟時都另眼相看,原來哥哥在學校里功課十分出色,在師生中是有口皆碑的。從徐水縣第一高小畢業(yè)后,師昌緒考入著名的保定師范,1937年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隨家人來到河南,入冀綏平津聯(lián)合中學。1940年,師昌緒中學畢業(yè),獨自步行到陜南,考入西北工學院礦冶系,開始了自己“科學救國、采礦救國”的道路。畢業(yè)后,師昌緒來到資源委員會所屬的四川電化冶煉廠,從事煉銅方面的技術工作,并在1946年考上出國資格,1948年赴美留學。
師昌緒1948年9月來到美國密蘇里大學礦冶學院從事真空冶金研究。在攻讀碩士學位期間,他利用真空中蒸汽壓的原理,從煉鉛過程中所得的鋅熔渣分離銀,其純度達90%以上,這個具有開拓性的獨特方法改進了在100年前發(fā)明的用鋅提取液鉛中金銀的方法。1949年5月,師昌緒拿到密蘇里大學礦冶學院的碩士學位,1952年6月,又拿到圣母大學冶金系的博士學位。當時的師昌緒在麻省理工學院著名的金屬學家M.科恩教授指導下從事博士后研究。他的研究工作是關于硅在超高強度鋼中的作用研究。這項研究后來直接服務于美國空軍,從其工作基礎上發(fā)展出來的300M超高強度鋼,成為20世紀60年代到80年代世界上最常用的飛機起落架用鋼,解決了過去飛機起落架常因斷裂韌性或沖擊韌性不夠而發(fā)生事故的問題,在這期間,他欣然接受了北洋大學的邀請準備回國任教。1950年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美國司法部明令禁止學習理工醫(yī)學科的中國留學生回國,師昌緒是被明令禁止回國的35名中國學生之一。
師昌緒曾和印度孟加拉工學院聯(lián)系想去做一名研究學者,這是他為曲線回國而想出的辦法。但美國當局將中國留學生的離境一律視為變相回國。師昌緒就利用和印度大使館的舊交,通過一位富有同情心的印度青年外交官把信件轉(zhuǎn)交給了中國政府。1954年5月在日內(nèi)瓦國際會議上,這封信成為中國抗議美國政府無理扣壓中國留學生回國的重要依據(jù),周恩來總理向美國政府提出了嚴正抗議。
美國新聞媒體將此事炒得沸沸揚揚.《波士頓環(huán)球報》以通欄標題報道“在美的中國學生要求回國”,隨文刊登了師昌緒等3名中國留學生的照片。為了擴大聲勢,贏得美國人民的同情,師昌緒等人又寫信給美國總統(tǒng)艾森豪威爾,申訴美國不應阻撓中國留學生回國,并將這封信向美國人民散發(fā)。1954年夏天,師昌緒等人白天在實驗室工作,晚上就用花50美元買來的滾筒式油印機油印控訴艾森豪威爾的信件。師昌緒將裝得滿滿的兩大皮箱信從波士頓運到紐約去散發(fā)。
當時《波士頓環(huán)球報》的一位記者采訪了師昌緒。他說自己想回家,而且必須回去奉養(yǎng)父母,還說自己還沒結(jié)婚,特別想回家說服父母讓自己挑一個媳婦。師昌緒和記者的談話真真假假,朋友們看見無不忍俊不禁,但無論怎樣,都掩蓋不了他骨子里“敢于向艾森豪威爾挑戰(zhàn)”的堅毅。
1955年春,美國在各方的壓力下被迫公布同意一些中國留學生回國名單,其中就有師昌緒。是年6月,他乘船離開美國,投入祖國的懷抱。
材料之父
回國后,師昌緒被分配到中國科學院金屬研究所工作,開始了在沈陽工作的30年。那時的他一心想為國家做一些對經(jīng)濟建設有實際效果的工作,從1957年起便負責金屬研究所“合金鋼與高溫合金研究與開發(fā)工作”。高溫合金是當時航空、航天與原子能工業(yè)發(fā)展中必不可少的材料。師昌緒從中國既缺鎳無鉻,又受到資本主義國家封鎖的實際出發(fā),提出大力發(fā)展鐵基高溫合金和高合金鋼的建議,同時提出稀土元素是中國豐產(chǎn)元素,也應在高溫合金中得到應用。在幾年的時間里,師昌緒幾乎跑遍了國內(nèi)的航空發(fā)動機生產(chǎn)廠家,幫助解決生產(chǎn)過程中的實際問題,他被人們稱為“材料醫(yī)生”。
60年代初期,在世界航空技術角逐中,測試天平曾發(fā)生過一次傾斜:美國噴氣式飛機的飛行速度與高度一度領先。北京中南海也在關切地注視著世界上科學技術的新突破。于是,傳出周總理的指示:我國的航空工業(yè)要迅速搞上去。
1964年秋天,一位不速之客走訪了師昌緒,來訪者榮科,是我國航空設計院副總工程師。“我們準備在新一代噴氣式飛機發(fā)動機中使用高溫鑄造合金空心葉片,這葉片就仰仗你們了……”
當代航空發(fā)動機的關鍵部位是高溫渦輪,人稱“發(fā)動機的心臟”,而渦輪葉片又是關鍵的關鍵。葉片金屬在長期工作中所能承受的最高溫度決定著噴氣發(fā)動機的功率,也決定著飛機的飛行速度和高度。因而,渦輪葉片的水平標志著一個國家航空發(fā)動機和高溫合金的水平。師昌緒深知,不久前美國首次采用鎳基鑄造合金加工制成了空心氣冷熱片,但新技術生產(chǎn)難度大,安全系數(shù)不高。
對于困難,師昌緒是有充分準備的。他是研究物理冶金的,對空心葉片十分陌生。于是他請榮科以及航院的科研人員一起參與研制方案的制定,使方案既汲取國內(nèi)外傳輸來的一切信息,又建立在有充分科學依據(jù)的基礎之上。經(jīng)過充分動員和周密安排,他把全室近100人組成合金設計、型芯材料、冶煉、鑄造、分析、測試幾個小組進行攻關。
助手們對這位指揮官心悅誠服。一次,一個航空工廠有五千多個渦輪葉片因晶粒度不合格而報廢了,影響了發(fā)動機的裝配。工廠請來了師昌緒。他沉重地捧起報廢的葉片,放在觀察金相的測試儀中,金屬隱患像醫(yī)生在X光機前觀察病體一樣清晰了,他開了藥方:噴凡處理。于是,像傳說中的觀音菩薩灑下甘露使一批慘遭涂炭的生靈重又蘇醒一樣神奇,這批價值近百萬元的葉片被挽救了??茖W家妙手回春的造詣贏得了人們的尊重,不論條件多艱苦,師昌緒總在第一線解決各種各樣的技術難題,在他手里變“廢”為“寶”的航空發(fā)動機不計其數(shù),航空發(fā)動機廠的同志們因此送給他一個“材料醫(yī)生”的美譽。
師昌緒沒早沒晚地巡邏在各個攻關組里。他方臉龐的肌肉明顯地瘦削下去的日子里,空心葉片的研究通過了一道道關口。然而,開拓一個新的領域,每一步進展后面,總難免有接踵而來的挫折在等待著你。
面對一個個報廢的空心葉片鑄件,負責研制型芯材料的助手眼神中流露出沮喪,一雙雙眼睛盯著師昌緒……他何嘗沒有壓力與焦慮呢?試制新型飛機的航空工廠幾次來詢問,科學院與國家科委也十分關注,這是向世界航空工業(yè)先進水平進軍的一次攻堅戰(zhàn),只能進,不能退!
師昌緒從資料室借來最新出版的外文技術書刊,沒日沒夜地進行研究探求。在外文資料中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條新的信息,循此,他們找到了一種可做型芯的新材料。師昌緒便組織大家迅速研制,多番試驗。 這一天終于盼來了,空心葉片樣品在一雙雙熬紅了眼睛的人們面前,像一個襁褓中的嬰兒一樣綻開了笑臉!1966年我國第一代氣冷空心葉片經(jīng)過吹風和臺架試車,宣告研制成功了!僅僅用了不到兩年的時間,而英國,在這之后走完這段路程,卻整整用了15年時間……
藍天上,大雁正結(jié)隊北歸。師昌緒恍然覺得,天空也飛掠過一隊隊銀燕,那銀燕的心臟是中國自己的空心葉片。
戰(zhàn)勝嚴冬
歷史開了個無情的玩笑。正當科學家把新技術的翅膀安裝到新型飛機上的時候,一場急風暴雨卷來泥沙石塊,將這翅膀連同它的研制者一起打落了,打倒了!師昌緒和他的主要助手們被冠以金屬研究所的“四家村”被打翻在地。
“美國特務!”“人家請都請不回來,你為什么回來?” 一頂頂莫須有的罪名壓在師昌緒頭上。
慘無人道的毒打,屁股被紅衛(wèi)兵打爛了,內(nèi)褲上沾著肉….他的飽受摧殘,心靈的劇痛更令他肝腸寸斷。
祖國啊,祖國!難道您的孩子從大洋彼岸的異邦土地撲向您的懷抱,有什么錯嗎?
面對歷史的突然變異,人生歷程的非常跌宕,師昌緒有多少發(fā)問,卻無以解惑。他曾一度想到過死。然而,他一遍遍地砥礪自己:在無知與愚昧裹挾的淫雨中輕生,是懦怯的表現(xiàn)。中國不會這樣!不會……于是,他咬緊牙關,堅強地挺下去。他只有一個信念:只要一息尚存,就要為祖國的科學奉獻……
在群專組被關了10個月后,師昌緒被派到一個中專培訓班教課,他還是盡心盡力地工作。半年時間寫了70多萬字的講義,講課內(nèi)容十分豐富。
“九.一三”林彪垮臺后,師昌緒才得到解放,重獲新生。他在上邊做個報告,臺下響起10分鐘的掌聲。
這10分鐘的掌聲,抹去了10年浩劫留在師昌緒心中的陰影。春天終于戰(zhàn)勝了嚴冬,帶著巨大的力量和希望,重回人間。
1978年全國科學大會后,師昌緒心血結(jié)晶出的一個個科研成果,一項項得到國家獎勵。鐵基高溫合金獲全國科學大會重大科技成果一等獎……
接踵而來的榮譽并沒有使他頭腦發(fā)熱,他常常感到愧疚與不安。一場浩劫,使祖國60年代初正與世界科研水平漸趨縮小的距離,又大大拉遠了,科技工作者怎能在高速公路上騎著毛驢笑出聲來呢?
仰望星空
1983年,一紙調(diào)令從北京飛到了沈陽。時任金屬所所長的師昌緒被任命為中科院技術科學部主任。他不再只是一個研究材料的專家了,扮演起管理者和決策者的角色,成為推動我國材料科學乃至整個科學界發(fā)展的戰(zhàn)略科學家。
做科學家難,要做好一位“仰望星空”的戰(zhàn)略科學家似乎更難。擔任中國科學院技術科學部主任后,師昌緒曾在1986年的技術科學部學部委員擴大會議上做《實現(xiàn)四化必須重視技術科學,技術科學必須面向經(jīng)濟建設》的報告,闡明了技術科學的內(nèi)涵和性質(zhì)以及它對國家建設的作用,并對技術科學的發(fā)展方向提出了建議。為了促進科學技術向現(xiàn)實生產(chǎn)力轉(zhuǎn)化,他于1985年聯(lián)合20名專家提出建議,并于當年召開有關研究所所長和大型企業(yè)負責人座談會,為他們牽線搭橋。從此,中國科學院內(nèi)與技術科學有關的研究所和國內(nèi)大企業(yè)建立了業(yè)務協(xié)作關系,促進了科研成果的推廣應用,也推動了企業(yè)的技術更新。師昌緒還主張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對國家建設及科技發(fā)展的重大問題發(fā)揮咨詢作用,并在中國科學院技術科學部學部委員擴大會議上提出了建議。
1982年9月17日,師昌緒、張光斗、吳仲華、羅沛霖4人聯(lián)名在《光明日報》上發(fā)表了題為《實現(xiàn)四化必須發(fā)展工程科學技術》的文章,明確指出大力發(fā)展工程科學技術的必要性和方法。這篇文章奏響了成立中國工程院的序曲,在工程科技界引起了極大反響。在此后每年的全國人大和政協(xié)會議上,都有一些工程科技界代表、委員呼吁成立以工程科技為主體的國家最高學術機構。
1992年,師昌緒再次同張光斗、侯祥麟、張維、王大珩、羅沛霖聯(lián)名上書中央,詳細闡明成立中國工程院的必要性和急迫性。1994年,中國工程院終于在萬眾矚目中誕生了。 74歲的師昌緒擔任副院長。
1986年,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成立,師昌緒擔任副主任之職。師昌緒對我國科學基金制的建立提出過很多建設性的意見。當他發(fā)現(xiàn)973領域中沒有材料時,他寫信給國家科教領導小組,經(jīng)李鵬總理批準,材料有了應有地位;他大力提倡在重視新材料的同時,要十分關注傳統(tǒng)材料;他發(fā)現(xiàn)很多結(jié)構材料資源日益枯竭,他建議國家科技部,將大力開發(fā)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鎂列為攻關重點;他意識到我國納米科技的研究與開發(fā)將進入無序競爭的狀態(tài),上書國務院建議成立“國家納米科學技術指導協(xié)調(diào)委員會”。如此種種,他提出了大量富有成效的建議,對我國科學技術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
師昌緒主持編寫了《學科發(fā)展戰(zhàn)略研究》,創(chuàng)辦過4種科普雜志,為我國基礎研究的資助指明方向。他熱心出版事業(yè),做過6個雜志的主編,主持編纂了《材料大辭典》、《中國高溫合金四十年》等辭書和文集;他熱心學會工作,在中國科協(xié)的支持下,他組織27個學會成立中國材料聯(lián)合會,并發(fā)展為中國材料研究會。他是推動我國材料科學發(fā)展的杰出管理者和科技戰(zhàn)略家。
人文風范
“我與師昌緒先生認識了將近40年。他是一位普通人,一位和藹可親的老人,更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長輩。他忘我的工作態(tài)度和奉獻精神一直激勵著我們,給我們巨大的正能量!”
談起師老,擔任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中德科學中心常務副主任的陳樂生有講不完的故事。
師老獲科技大獎在人民大會堂領獎的那天,見到一位過去曾經(jīng)熟識的中央領導同志,他直言不諱地談到對當前電視作品的意見,認為應該多在科學普及內(nèi)容上下功夫。而后他發(fā)現(xiàn)科普內(nèi)容有所增加,感到很欣慰。
“老頭非常招人喜歡,沒有一點架子,住院之前他以90多歲的高齡天天堅持上班。見面時常常在我背上拍一巴掌,很平易地和大家拉家常,大家都喜歡這個樂觀風趣的老人。”
陳樂生的孩子小時候非常喜歡師爺爺,因為老人常常主動去逗孩子,給孩子講故事。陳樂生一家后來成為師老的鄰居。師老常常邀請孩子去他家,舉了許多生動例子啟發(fā)孩子學習的樂趣。
“有一次,孩子在官園少年宮游玩,看到了師爺爺?shù)漠嬒?。孩子問師爺爺?shù)漠嬒裨趺磿谏倌陮m里?我告訴他,師爺爺是咱們國家的著名大科學家。從此以后,他更加尊敬師爺爺了,學習也很努力刻苦。”
師老晚年壯心不已,愛國家、愛科學、愛九三、愛青年,不遺余力地發(fā)著光和熱。
師老退休后,每天來國家自然基金委上班。每逢九三學社過組織生活,他肯定會參加。支社有了這位“將軍級”的社員支持,工作開展的非?;钴S,基金委機關黨委也非常支持和配合。師老近年來給大家上了兩次黨課,一次是應機關黨委邀請,給全體干部黨員上黨課。另一次是單獨給九三學社支社上黨課。他沒有用華麗的詞匯或客套話連篇的說教,而是以切身經(jīng)歷,以許多生動事例,講如何做人,講如何熱愛這個祖國。他說,他是材料科學家,做材料的人一定要實用,說高了,說大了,人家也不愿意聽,而且還浪費他人時間和精力。他告訴社員們,九三學社就是綠葉,共產(chǎn)黨就是紅花,我們的這片綠葉就是要襯托著共產(chǎn)黨。他時常說,他已經(jīng)90多歲了,還有兩件事需要盡快完成,一件事是在有生之年要為科普事業(yè)多做事。中國的科普工作還沒有完善,大眾需要更多的科學知識;二是希望在大飛機工程材料科學方面做點事。只要材料不過關,他也決不罷休。
不求名、不求利、甘心情愿爭當“綠葉”,默默無聞貢獻余生。
“作為一個中國人,就要對中國做出貢獻,這是人生的第一要義。”他最常說的這句話,雖然樸實無華,卻凝聚著一位飽經(jīng)滄桑的老知識分子大半個世紀以來投身科學事業(yè),矢志報國的赤子情懷。
歲月如炬。一生燃燒的師昌緒,將像火炬一樣照亮我們前行。(戴紅/文)